冬季再叙青海酸菜情

文曹睿

冬日的高原小城见了几场雪就更冷了。周末轮休，逛超市被货架上包装精美、开袋即食的青海老酸菜吸引，不由自主的欣欣然起来，说来也怪，我不是青海人，可我很喜欢吃酸菜，大概它是我童年时光里的一部分。

儿时父母工作忙，白天我被寄养在隔壁街上一个嫲嫲家，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大多在这个家里度过，也让我学了一口标准的青海话。许多记忆已十分模糊，但每年大大和嫲嫲腌酸菜的场景历历在目，嫲嫲腌酸菜的时候总是拿个小马扎让我在旁边晒着太阳坐着看，那时的太阳好暖，照的全身暖洋洋的，腌菜的大缸好高，随便可以装下我。我总是淘气的扒着缸边踮起脚尖看大大清洗缸，可是看不到缸底，惹得大大和嫲嫲哈哈大笑。

腌酸菜第一步是清洗菜刀、菜板和菜缸，在冬天的阳光里，缸里冒出来的热气夹杂着太阳光五彩斑斓的。第二步是把要晾晒过得白菜碎叶摘除，切成四牙，撒上大颗粒的粗盐。再拌上些大片的辣椒面和花椒粒，着重要在菜帮子上多撒些。撒完后白菜会像叠罗汉般的一层又一层，相互挤压，整齐的摆放到大缸里，我踮起脚尖，扒着缸边还是看不到白菜，可能闻到一股辣白菜的味道。盼呀盼呀，大大和嫲嫲终于将白菜一直码到缸口，压得瓷瓷实实。这时候我又不闲着了，我会去搬那块大石头， 龇着牙撅着屁股，使劲再使劲，还差一点，“来来来，我帮你丫头”，大大笑着和我抬起石头，压到缸口处，静等美味的到来。一颗白菜一把盐，丰盈着关于冬天的记忆。

经过数小时的放置，盐化了，菜里的水分通过盐的腌制也压出来了，大大嫲嫲时不时的往缸里面添置大白菜。随着时间过去，一垛垛白菜被腌制成好几大缸的酸菜存储起来。菜里面渗出的水分与盐充分融合，将缸口的白菜甚至是石头浸过淹没，经过发酵的白菜获得了重生，酸爽可口的美味就可以上桌了。

酸菜腌过了，就到了我数日子的时候了。每天从屋里进进出出，屋外酸菜缸里的香味越来越浓，爸爸妈妈送我去大大家时心心念念的就是酸菜。在我的翘首企盼中，20天左右美味就可以捞出来吃了。

往往缸边还挂着冰碴子，大大从坛子里捞出一块带着白花的通身透明的酸菜，来不及等菜刀切分，迫不及待的捏起一叶直接入口，伴着牙齿与酸菜的亲密接触声，刹那间一股沁心人脾的麻辣酸脆、冰爽酸甜、香气透入五脏六腑，那独特的美味刺激着急不可耐的味蕾。

这几大缸的酸菜以不同的方式浸入到整个冬季的饭桌，嫲嫲总是变着法的给我们做好吃的，中午酸菜炒粉条、酸菜炒土豆丝是家常菜。或者是做一锅豆面散饭，配上一碟腌酸菜，豆面的香味和酸菜的清爽让人大饱口福。晚上吃面片，吃拉面，将腌好的酸菜、胡萝卜、葱丝、青辣椒切丝凉拌就着面吃，萝卜的红色、酸菜的白色、葱叶的青绿还有青红辣椒的强烈对比，仅从视觉上就能让人垂涎欲滴，和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，酸爽可口，组成最平常又最不可多得的美味，也让汤面的味道再一次升华。最诱人的要数穹一锅洋芋，菜籽油炝好泼在腌好切丝的酸菜上，和焪好的“焦巴”洋芋搭配，洋芋厚重绵软，加上酸劲十足的酸菜，那可真是美食一道。

人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童年的岁月，也唯有在童年时光里留下的那些星星点点的往事最是让人回味无穷。看着一袋袋包装精美的酸菜，那酸酸爽爽的味儿撩动起心底最纯美的情愫，思绪又飘回我的那个家，我的童年。

（11月25日于西宁海湖家中）

注：青海话中将年长于父亲的男性称为“大大”，女性称为“嫲嫲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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